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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1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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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繡紅給四喜泡了茶,又轉身去到衣柜跟前,拉開抽屜,從里面拿出一個四方四正的鐵盒子。

  “這是白糖芝麻酥油片,上回我姐夫從湖光縣帶回來的,可好吃了,你嘗嘗。”

  繡紅打開鐵盒子的蓋子,從里面拿出一片遞過去,滿懷期待的希望四喜能夠吃一口……因為,這酥油片是她專門為他留的。

  可是,四喜盯著面前這白嫩小手遞過來的誘人的酥油片,卻沒有立刻伸手去接。

  相反還搖了搖頭,很尷尬的說:“你吃吧,我,我不配吃。”

  “說啥呢你!”不比前兩回的‘噗嗤’一笑,這回,繡紅終于從四喜的神色和舉動里,察覺出了不對勁。

  繡紅收起笑臉,將手臂往前又伸了一些:“吃,你必須吃!”

  四喜看到繡紅有些不高興了,不敢再跟繡紅逆著來,于是趕緊聽話的接過那塊酥油片,放在嘴邊咬了一口。

  “好吃,好甜。”他說。

  繡紅卻不吭聲,只是盯著他,“今天的你,有點怪!不像我認識的你!”

  “哪有啊,我不還是我嘛,沒有被人掉包!”

  “你在想什么,我心里是清楚的!”繡紅接著又說,“你不是第一天認得我,打小你就應該清楚我家是啥情況,你也清楚我這個人是啥情況。”

  “我還是那句話,你如果能堅守本心只看中我這個人,那我哪怕是跟著你吃糠咽菜,我也不后悔!”

  “你若是覺得我過的日子和你以前過的日子不同,擔心我嫁給你之后這啊那的,那我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,你想清楚!”

  繡紅說完這番話后,抱著鐵盒子,轉過身去,緊緊咬著雙唇,生悶氣。

  四喜看到她這樣,徹底慌了,趕緊將手里剩下的才咬了一口的酥油片揣進口兜,湊到繡紅的面前。

  “繡紅妹子,你可別那樣說,我們倆歷盡千辛萬苦才定親,我做夢盼來的好事啊,我怎么可能反悔!”

  聽到四喜這句話,繡紅心里多少還是甜滋滋的,但是臉上卻依舊故意板著,不給四喜好臉色看。

  “那你先前看到我屋子里的東西,看到我給你的吃食,為啥一副見了鬼的樣子?”她沒好氣的問。

  四喜接著又說:“我是乍然來到你這屋里,一下子被驚到了這是真的,我承認!”

  繡紅不吭聲,繼續用目光看著四喜,等待他后面的話,因為后面的話,才是關鍵。

  四喜接著又說:“我喜歡你,是真的,可是之前沒想過你過的日子,你住的地方,你吃穿用度的東西,都這么好!”

  “然后呢?”

  “然后……然后我就很沒有底氣,我怕你跟了我,我給不了你這樣的條件,讓你跟我受委屈!”

  說到這兒,四喜轉過身去,眼圈微微有些濕潤。

  之前跟村里那些一塊兒長大的發小哥們談心,大家伙兒也都知道他和繡紅的事情,哥們都勸他算了,養不起,配不上。

  那時候他是非常不喜歡聽到類似話的,因為在他看來,兩個人之間只要有真感情,就不存在養不起配不上這種庸俗的話。

  一起努力唄,莫欺少年窮,日子總會越過越好。

  可是今天,四喜親眼得見,是真的感覺自己配不上了。

  一塊軟香干凈的手絹兒送到四喜面前,繡紅看著他,一字一句說:“我還是那句話,我不怕吃苦,所以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,不要像個逃兵,我會瞧不起你的!”

  四喜滿臉羞愧,他抬起頭看著繡紅,欲言又止。

  繡紅卻抬手重重按住四喜的肩膀:“你是個男孩子,像個男人那樣挺起也腰桿來!”

  “沒有那個人是生來就有這一切的,你看我駱家姑父,你再看我大安叔叔……他們誰不是靠自己?”

  “他們可以,你也行,我看好你!”

  四喜被繡紅這么一番鼓舞,突然間就熱血沸騰。

  可是沸騰了不到三秒,就又有些冷卻。

  “大安叔叔自小就蒙學,我家里沒有給我上過一天學,現在念書去考功名已經來不及了!”

  “我在想,實在不行我也消防你駱家姑父,投軍去,村里的大人們時常提起他早年從軍的事情,我記得他好像……好像也是在我這年紀去投軍的?”

  四喜原本以為投軍這件事,能得到繡紅的支持,結果卻沒想到,這個提議卻遭到了繡紅的無情諷刺!

  “快拉倒吧,他投軍能建功立業,那是因為他本身就不凡!”

  “你去投軍,我擔心你當了炮灰,可不是每個投軍的,都能衣錦還鄉,你若不信,去看周生爹家的兵兵叔,他在軍中混的就不咋樣!”

  甚至還聽到小道消息,兵兵在最近的一次戰役中,差點丟了性命!

  現在受了重傷,已經從軍營轉回了后方,可能等傷好了,人也要退役回家了。

  兵兵那樣的,還算是幸運的,有的倒霉蛋,直接就把性命給搭進去了,連退役回家的機會都沒有,就要戰死異鄉,繡紅可不希望自己剛嫁過去就當寡婦。

  “繡紅,那照你這樣說,你覺得我該去干嘛比較能出席?”四喜虛心請教。

  從小到大的相處中,基本都是繡紅占主導,四喜是她的貼心小跟班,也是跑腿小弟的那種。

  在兩個人的關系中,繡紅其實才是占據主導地位的那個。

  甚至上回兩人的私奔,其實也是繡紅的主意,四喜習慣了聽從她的主意。

  繡紅想了想,說:“其實之前我就已經幫你謀劃好了出路,只不過那時候咱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,就算我為你謀劃了,也不可能實施成功。”

  “如今不一樣了,咱倆定了親,計劃可以實施。”

  “啥計劃?快說來我聽聽!”四喜也激動起來,雖然他習慣了做繡紅的小跟班,聽她調遣,但是身為一個男人,骨子里還是有一份沒有涼掉的熱血的,也想好好做點事情,給媳婦兒,孩子,一個更好的日子過。

  也想要成為兄弟里最出席的那個,成為逢年過節走親訪友時,長輩們夸贊的對象,成為兄弟姐妹們羨慕的那個人。

  繡紅又說了:“之前我本是想讓你去鎮上酒樓,跟著我爹學習打理酒樓的事務,如此一來,到時候你就能接我爹的班。”

  “這不能吧?就算我真的學會了,你爹也只會把班交給三小子去接,我一個女婿……”

  “三小子那么小,才五六歲呢,最起碼要十年才能出來做事!”繡紅道,“再說了,我偷聽到爹娘的談心,他們將來想讓三小子走念書的路子,就算不能考中功名,至少也能送到我大安叔叔身邊去做點體面的事情。”

  “可憐天下父母心,岳父這樣為小三子著想,確實是對的,士農工商,只有念書,才能真正的光耀門楣!”四喜說。

  繡紅點頭,即使四喜如今是她的未婚夫,但有些事情她卻不能跟四喜說的太過透徹。

  那就是,老楊家,老駱家再怎么樣的風光,說到底都是別房別家的事,只有他們小二房的小三子出息了,那才是真正的出息。

  小三子才是她和姐姐繡繡在婆家真正的靠山。

  其他房的幫助,那是因為礙于現在太爺爺太奶奶還在,三爺爺他們也都年富力強,她爹和晴兒姑姑,大安叔叔他們之間存在一定的親情糾葛,所以小二房的事情他們才會搭把手。

  真正到很多年后,幾層的長輩們都陸續不在人世,樹大分叉,親情的紐帶越來越纖細,到那時,小二房肯定要靠自己的。

  “繡紅,咱言歸正傳,你為我量身打造的出息計劃,就是去鎮上酒樓跟著岳父學習打理酒樓對嗎?”四喜接著又問。

  繡紅思緒回攏,“那是我之前的想法,但是現在這個想法行不通了。”

  “為啥?”

  “因為我爹過完年就要回村來,和我小叔互換差事,我小叔去酒樓打理事情,我爹則回來接手三爺爺家的百畝田地的莊稼。”

  “你小叔他…他會嗎?”

  “等明日駱家辦完喜宴,后日他們就去鎮上酒樓學,反正年底莊稼地里的事情少,我小叔也能騰出手。”

  “啊?那,那也好。岳父回村來打理莊稼,也是不錯的選擇,至少每天都可以待在家里。”

  “是的,我爹也是這么想的,他在外面打理酒樓快二十年了,等我和姐姐出嫁,小三子又還小,他也想好好歇一歇,喘口氣。”

  打理三爹家的百來畝田地的莊稼,手底下管理著一群幫工,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,只要不大手大腳,家里也會有盈余的。

  當然,這些東西不是繡紅一個人躲在屋里腦補出來的,而是她平日里明著,暗著,聽到爹娘談心的時候得知的。

  起初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片段,但是經過繡紅心里的一番整理,最終將這些碎片化的信息,全部整合成了一個完整的信息。

  “酒樓那條路子是被堵死了,我小叔接手,他肯定不會扶持你的,尤其咱還是沖著掌柜來!”繡紅繼續分析。

  四喜卻困惑,“那你二姑父陳彪,他好像也是從鎮上酒樓走出去的吧?”

  繡紅白了他一眼:“你也知道那是姑父,菊兒姑姑和晴兒姑姑關系好,我和晴兒姑姑…話都說不上幾句,如今更是敗壞了感覺…”

  昨日給她泡茶,人家都不接的。

  還敢厚著臉皮去求,求人家照顧照顧四喜?反正她是開不了這個口!

  四喜撓了撓頭,聽了這么久,這也不行那也不中,繡紅到底為他量身定做了什么出息的法子啊?

  “我的法子就是,讓你跟我爹學著好好打理莊稼,我爹年紀擺在那里,三爹爹就更不用說了,只要你耐心打理,勤勞點,踏實點,有我爹在中間做保,你到時候多往我三爹和三奶奶那里表現表現,早晚我爹退下來,我三爹家那些龐大的田地,都給你打理,咱不也可以發家致富么!”

  “就算不能發家致富,總比你那些哥哥們強!”

  “莊稼活那我是真熟悉,我打小就做!”四喜聽到這個法子,眼睛里終于亮起了光芒。

  先前那些去酒樓當掌柜的點子,雖然聽起來是不錯,可是一想到還要去陌生的酒樓學一堆自己不熟悉的東西…他就覺得頭大。

  打理農活好啊,他可是輕車熟路,有的是力氣,而且也不需要離鄉背井!

  “繡紅妹子你放心,我有的是力氣,我定然可以做好你交代的事情!”

  定親宴結束后,四喜一家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四喜家。

  四喜大舅和小舅今天心情很不錯,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,讓他們來長坪村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,到處被人看不起。

  而且在今天去小二房之前,他們老哥倆都很擔心老楊家的人會端架子,看不起他們,甚至當著面的翻舊賬。

  結果卻沒想到,今天大家伙兒過去提親,老楊家的人,竟然半句都不提前陣子的種種不快。

  兩家見面,一起吃吃喝喝,飯桌上只談天說地,只夸贊彼此家的孩子,只為小兩口將來的小日子暢想……

  “你們那親家公,親家母,真的很不錯,說話好聽,菜也辦的硬實,態度也好。”四喜大舅回味著今天的經歷,感慨道:“原本我聽四喜娘說咋樣咋樣,還真以為對方是個啥樣眼睛長在頭頂的人,不好當親家。”

  “今個一打交道,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嘛,好得很,真的好得很!”

  四喜小舅也是一臉的回味,道:“我姐她就扯淡,說白了,就是她和親家母之間平時在菜園子里,在池塘邊漿洗,扯閑話扯的拌嘴了,然后就覺得自己結仇了,世世代代的仇。”

  四喜爹今天從小二房回來,體驗感也是非常的好。

  因為今天在小二房的酒席桌子上,坐首位和次位的分別是老楊頭和老孫頭。

  他們兩個輩分最高,坐那兩個位置理所當然,沒有人不服氣的!

  因為這兩個老漢,在老楊家和駱家,不管啥樣的酒席場合,他們兩個都是坐首位的。

  之所以是老楊頭坐首位,老孫頭次之,不是說別的,而是因為老孫頭的年紀比老楊頭要小個幾歲。

  今天的第三位,坐的是四喜爹!

  一堆人過來給四喜爹敬酒,一口一個親家公……四喜爹喝到了好酒,吃到了好菜,看著眼前這一張張親切和藹友善的笑臉,四喜爹再想起前陣子在大牢里那種生不如死的經歷,突然之間福至心靈,很是費解明明有這么好的路子走,為啥當初要聽信那婆娘,非得跟老楊家反著來,沒苦硬吃呢?

  傻到家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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